殷小楠正想松口气，就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微微侧了一下。
“……”殷小楠一时间大脑空白。明明面前的人安安静静，明明他是闭着眼睛的，看上去还没睡醒，可她整张脸，不对，整个头都霎时间变得滚烫，热意几乎是从脖颈开始蔓延到全身。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等她大脑反应过来时，唇间的触感清晰至极。软软的，凉凉的，几乎是卷席而来的茉莉淡香。
一瞬间她什么也听不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轰鸣的心跳，像炸开了似的，血液直冲脑门。
回过神时，她已经站起了身，抬手用力地擦了几下嘴唇，然后便不敢再碰了，整个人像只熟透了的虾饺。
她赶紧去看江景城，好在后者还是阖着眸的，和先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那两片微抿的薄唇，颜色似乎深了些，像一个醒目的标志，提示着殷小楠刚刚的一切。
她有些想知道刚刚四唇相碰的时候，自己有没有不小心把口水弄到江景城的嘴唇上，可是根本没法想。大脑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嗡嗡直响。
许久，她压根没敢再往沙发看一眼，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拽开门就冲了出去。
捂着脸在床上躺了好久，体温才渐渐正常，只是心跳依旧剧烈，似乎要冲出胸膛去。
她望着天花板，拿起手机，不知不觉地便点进了和江景城的聊天界面，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下午。她点开软键盘，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说对不起，刚刚不小心碰到你的嘴了？
光是想着殷小楠就感觉头皮爬上一阵麻意，摁灭了手机屏幕扔到一旁。
她回忆起江景城的睡颜，和微微发红的双唇——他应该没醒吧？她应该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吧？
可心还是跳得飞快，耳根发烫。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直到午饭过后，消息界面依旧没有跳出新消息，但殷小楠知道，这个时候江景城肯定已经起来了。可为什么不给她发信息问她去哪了呢？
尽管她也知道自己除了这里别无去处，可没有收到消息证明江景城不知道刚刚的事情，殷小楠就吊着一颗心，生怕自己那一点漏出了马脚。
终于到下午两点左右的样子，手机亮了起来。
殷小楠赶紧去看，却是一条系统推送的信息，是她关注的一个博主发的关于井安的事。
原本看到这种动态，殷小楠是一定毫不犹豫地点进去的，可这时她却反倒有些失望，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正准备点进微博，就听到几声敲门声。
她心一紧，穿上鞋就去开门。
门一开，门口高大隽秀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江景城依旧是一幅懒懒散散的表情，看到她来开门时毫不意外，目光越过她头顶，视线随意地扫了眼里面，嗓音微哑：“你家里其他人不在吗？”
殷小楠摇摇头，强装镇定地对上他的视线，却在瞥见他颜色浅淡的薄唇时不争气地红了耳根。她的耳朵滚烫，但有两边垂下的碎发遮挡看不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也是红的，但她还是微微低下了头。
江景城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伸手将一袋东西递给了殷小楠。
“你的作业。忘记拿了。”江景城的言简意赅。
殷小楠抬手接过袋子，发现里面不仅有她带去的作业，还有几盒药，应该是江景城昨天给她买的退烧药。
她点了点头，正想开口道谢，就听江景城叫了她一声。
殷小楠身子一绷，就听江景城道：“我要回去了。”
“嗯？”殷小楠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他。
江景城：“后天是除夕，我要回家去了。”
这会儿殷小楠懂了，他称之为家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在外城的那个住处了。
“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到时候跟你联系。”
“哦。”嗯完了殷小楠才猛然察觉，怎么搞得像自己很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一样？
她抬头便看到江景城脸上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浅笑，脸更热了。
半晌，殷小楠张了张嘴道：“我父母除夕也要回来，应该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江景城说了声“好”。
虽然他们还没有通知殷小楠，但估摸着时间应该就快回来了。也幸好江景城这几天要走，不然后面那段时间他可能都只能一个人跟大猫面对面了。
说起大猫，它该怎么办？跟江景城一起走吗？
她正欲开口，江景城突然弯腰，微微朝她靠近了些。
他道：“殷小楠，这段时间可以把大猫交给你吗？”
怕殷小楠不答应，他又加了一句：“它很乖的。”
“我当然不会放着它不管。”殷小楠下意识往后倾了倾头，眉头微颦道，“只不过我家养不了猫，只能养在你那边。”
江景城嘴角的笑敛了些，站直了身道：“嗯。”
“你每天给它喂两次食就行了，猫粮就在厨房的橱柜里。”
“嗯。”
两人又随便扯了几句，就告别了。
殷小楠拎着袋子回到家里，很快就听到隔壁传来锁门的声音。她顿了一下，江景城把门锁了，她怎么去喂猫？
她将东西扔在桌上，转身正要追出去，就听手机连续传来两声消息提示音。
江景城：钥匙放在袋子里了。
江景城：我走了。
殷小楠一直以为父母至少要除夕白天才会回来，可出乎意料的，他们整整提前了一天多。
江景城才离开不久，殷小楠便没有由来地一阵无聊，平日里经常离不开手的手机也显得有些无聊，没有新奇的事情。
她翻了几页井安的小说，又看了看微博动态，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殷小楠盯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会儿呆，站起身从刚刚江景城给她的袋子里抽出一本寒假作业，然后埋头写了起来。
写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样子，从门外的走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轮子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殷小楠正好解完一道题，抬头望向卧室门的方向，就听外面的大门似乎被打开了，脚步声和滑轮摩擦声也趋近。
她站起身，拉开了卧室门往外看去：“爸？”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刚刚将行李箱放下，整个人摊倒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闻声朝这边看了一眼。他风尘仆仆赶了一路，神情有些疲惫，下巴上还隐隐约约可见青色的胡茬子。
闻言他应了一声，看向厕所的方向：“问你妈，还不是她急着回来，我有些工作都只能推到年后了。”
殷小楠顺着他的方向看向厕所，就见刚刚从厕所里走出来的女人一眼便看向沙发上的男人，扔了一句话道：“今年不一样。”
说罢她又看向从卧室探出头来的殷小楠：“怎么？不认识啦？”
“妈。”殷小楠叫了一声。
“从里面出来，别整天闷在卧室里看小说。”
殷小楠想说没有，可女人却不给她解释的时间，早已默认了这个事实。
“小楠啊，这次都是为了你我们才提早回来的。这是你上高中的第一年，你小学和初中的成绩都不算什么，上了高中就要真正开始努力了。”
女人留着一头齐肩短发，一双杏眼圆而大，却抵不住眼尾蔓延而出的细纹，她眉目生得挺好，脸也是偏圆的，若是一般人来看，这必定是个温柔大方的美人。
可她此刻却是满脸严肃，一道修长的浓眉扯得平平的。
“我们这次回来，是想多跟你聊聊，关于你在学校的事。”
殷小楠习惯了她妈一回来就抓着她问东问西的习惯，此时也没太在意，拖着音调“哦”了一声。
女人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空出的地方：“过来坐下。”
“你奶奶还没回来吗？”
说实话殷小楠不是很想接受她的盘问，慢吞吞道：“不又打麻将去了吗。”
女人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坐在旁边的男人就扶上了她的肩。
“哎，我说温久啊。小楠现在都高中了，她什么事不能自己管好了，问这么多干什么呢？”
话音未完，殷成鸣便迎面对上了女人刀刃的目光。
温久拍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瞪他一眼道：“谁像你一样，成天什么都不管。高中就不用管了吗？十八岁我们才脱离管她的义务呢。而且高中正是重要的时候，特别是高一，什么都刚起步。听说学的内容也跟初中没什么关系，现在正是好时机，一切都可以重来过。”
“……？”殷小楠心道你是从哪听来的，我可没发现学的内容跟初中没关系。
就听温久絮絮叨叨地在殷成鸣耳边说了一大堆，最后殷成鸣大概是实在烦，脸色也有些黑，道：“你烦不烦啊，烦女儿就算了，还要烦我。跟你就是被烦！”
“你行啊你，嫌我烦自己别听啊。我教育小孩，不懂就别插嘴！”
殷成鸣不甘示弱：“我怎么就没你懂了，我学历还比你高呢，你……”
两人这一吵，谁都不肯消停，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殷小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人面红耳赤、口水飞溅，自觉站起了身，趁谁也没发现的时候走进了卧室。
她在书桌前坐下，拿起笔继续写刚刚没写完的作业。
卧室墙壁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外面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她捏着笔盯了几秒作业，根本无法思考。
她心想：还不如不回来，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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