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有完没完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喝个牛奶都要热，这才几月啊！”
“我要是你，就干脆不喝了。麻烦。”
天气还不算很冷，一早来接热水的人也不多，而此刻江景城正将一个陶瓷杯子放在饮水机下，将整盒牛奶塞进了杯中，往杯中不断地灌着热水。
热气在空中化作液态，弄得一大片地方都是雾气腾腾的。
闻言江景城抬眸扫了他一眼：“原来如此。长得矮怪不了你。”
“……什么？”许奉闻言站直了身子，他其实对自己的身高还是有数的，不就是比江景城矮了五厘米左右吗，再说他这段时间吃好喝好就是没睡好，还不是江景城每天一大早起来把他吵醒的吗？
鬼知道这人干嘛闲的没事大早上一起来要先去小卖部卖盒牛奶再到食堂来热，完了还要拎着牛奶去教室喝完了才去操场。
许奉实在不明白他的迷惑行为，他盯着那浸在烟雾缭绕中的牛奶，突然冒出了一个很魔幻的疑问——他真的喝了吗？许奉自己都觉得这个疑问很没有必要，可转念一想，他还真没有看到江景城喝过牛奶。
每天江景城都是让他先去操场，然后自己再从教室过去。
许奉想着，开口正准备问一句。
“我说你到底——小楠！”
闻言江景城和殷小楠同时转过了头，结果殷小楠看的不是许奉，而是江景城。
两人对视一秒，殷小楠率先移开了视线，看向许奉。
她刚刚满心想着要找姚鹿，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两人，都要从许奉身旁经过了，被这么叫了一句才注意到。
许奉一见殷小楠，刚刚想的事情全抛到了脑后，见她有些呆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我这么大一个人就矗在这儿你居然没有看见，这么急着吃饭也没见你长胖。”
殷小楠盯着他的脸愣神几秒，半晌问道。
“……对不起啊，你是……？”
“……你居然不认识我？！”许奉一脸震惊，将视线投向江景城，一脸求求安慰的表情。
殷小楠跟着他将视线转向江景城，就见后者轻笑了一声，朝她看过来正经道：“他叫许奉，就之前军训的时候你见过的。说你矮的那个。”
“？”许奉眼睛瞪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殷小楠又看了他一眼，似乎终于想起来了。
就听旁边江景城说道：“待会儿一起吃早饭吗？”
殷小楠重新看向他，这才发现江景城的周围烟雾缭绕，他整个人都仿佛浸在雾气中，有些朦胧不清。他正透过雾气看着她，明明不甚真切，但殷小楠却觉得这时候的目光比以往都要刺目，扎地她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垂眸，就见江景城面前的饮水机下，白色的陶瓷杯中站着一盒牛奶，水雾浇在杯子周围，一整片都是一色的白。
啊……
殷小楠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十分严谨的答道：“恐怕不能。我目前碰上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我现在在找人，你们吃早饭的时候哦我可能还在找人。”
“什么人这么难找？”江景城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些探究的成分。回忆起昨晚的顾佯，他心道：别又是什么桃花债。
殷小楠可不知道江景城的心理，她只想到江景城交际比她广，姚鹿又是三中的校花，江景城认识也说不定，于是就如实说了。
江景城顿了几秒，看向许奉：“认识吗？”
许奉刚刚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一只手拨弄了半天头，转过头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变得整整齐齐了，他见两人直直地盯着他，不禁反思：我也没做啥啊，咋就又惹你们了？
还是殷小楠先开口道：“你认识姚鹿吗？”
“认识啊！”许奉一下子整个人就精神了，“那不咱校花吗？”
“……算了。”殷小楠直觉问他没用。
谁知许奉一看殷小楠这一幅麻木的神情，马上接道：“不是，我真认识，还有她好友呢。”
见殷小楠的神情，他都有点自我怀疑了，但还是把话说完了：“咱之前在一个补习班呆过，有个群，我以让她拉我进群为借口就加上了啊。”
“……”
许奉最后加了殷小楠的好友，然后把姚鹿推给了她。
殷小楠点进姚鹿的主页，发送了好友申请，没有很快等到回复。
她抬腿便要走进食堂，就听江景城在身后叫住了她：“殷小楠。”
许奉转头就见江景城将刚刚热好的牛奶塞进了殷小楠的手里，他整个人……登时裂掉。
等殷小楠走后，许奉慢吞吞地晃到江景城旁边：“所以，你之前去教室都是把牛奶给小……殷小楠了？”
江景城看了他一眼，道：“不然呢？你见我喝过？”
我……还真他妈没有。
殷小楠原本刚起来也没有运动，手是冰冷的，但现在不同了，手里捧了一盒热牛奶，整个人都渐渐回暖。
她买了早餐，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捧着牛奶一边看手机。
不知道姚鹿有没有收到她的好友申请，反正过了好久都没有动静。殷小楠不禁怀疑，像她这种看起来就像学霸的人不会是不在学校里用手机的吧？
好在到了中午，她的这种顾虑终于被消除了，姚鹿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yl：你是……？
南有嘉木：殷小楠。你还记得吗？
yl：哦哦，记起来了。上次谢谢你了啊。
南有嘉木：其实我加你好友，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关于顾佯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殷小楠估摸着或许是老师来了，姚鹿没办法回复她。
又过了好一会儿，yl才发来消息：嗯。
看到这个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字停留在屏幕上，殷小楠莫名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姚鹿现在的神情，应该不太高兴吧。
可是她还是得说。
殷小楠酝酿了一下，将昨晚的事情简洁明了地告诉了姚鹿。
又是长久的寂静。
这次殷小楠等了很久，到后来她都上课了还是没收到回复。
一直到那天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殷小楠突然收到了姚鹿的消息：你可以来一趟天台吗？
yl：拜托了，陪陪我……
……
天台上，女生背靠着楼梯间的墙面，扎着的马尾乱乱地散在脑后，几缕乌黑的发丝搭在肩上。她身上穿着三中的白色校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洁白也沾染上灰尘，变得一块黑一块白。
“哐当——”殷小楠走上去就提到了不知什么东西，顿时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像是玻璃瓶在地上的敲击声。
殷小楠适应了天台的黑暗，低头看去，便看到的是姚鹿一身狼狈的模样。
“你……这是酒？”殷小楠捡起刚刚被她踢到的玻璃瓶，没想到一整瓶的啤酒已经被姚鹿喝完了……也不能算完全喝完，还洒了一地，她的校服上也隐隐有被浸湿的深色痕迹。
姚鹿见她来，拿起身旁的一瓶未打开的啤酒，重重地放在殷小楠面前。
“你来了啊，坐这吧。”她说着往旁边挪了些，拍拍她刚刚坐过的地面。
“……”殷小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安慰姚鹿的话，几乎设想了每一个画面，可面前这一幕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顿时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殷小楠顺着姚鹿的要求坐下，摸了摸地上的啤酒，是冰的。
“这种天喝冰的你不冷吗？”饶是她刚刚跑了这么远赶到高二教学楼的天台，楼顶的风一吹，感觉到手上冰冷的触感，她还是禁不住一瑟缩。
“冷一点好啊。让我清醒一下吧。”
姚鹿痴痴地望着远方。夜中，远处灯火阑珊，树影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殷小楠已经在脑子里打好了草稿，觉得还是得说些什么，姚鹿突然眼睛也不转，抓起一瓶啤酒就开了盖，朝殷小楠晃了晃：“喝。”
殷小楠的草稿一下子被她打乱了，就觉得手臂上突然一阵凉意，她转头去看姚鹿，原来是姚鹿朝她晃酒瓶的时候将里面的啤酒洒了出来，刚好洒到了她的衣袖。
“你喝了多少了？”殷小楠不禁疑惑道。
就见姚鹿愣了半晌，才堪堪找回神来，伸出另一只手朝她颤颤悠悠地比了个“一”。
“……”
好家伙，看这样子还以为少说也喝了四五瓶呢。
殷小楠望着她陷入沉默。
可姚鹿才不管她怎么样，举起酒瓶便又往嘴里灌，结果一大半都灌在了外面，衣服又湿一大片。
说实话，风一吹殷小楠看着都觉得冷。
她一把抓住姚鹿的手，将酒瓶从她手上夺了过来。
又把她拉到了楼道里面。
“外面冻死了，里面来喝。”殷小楠见姚鹿靠着墙壁在楼梯上乖乖坐下，才将啤酒还给她。
殷小楠将她的剩下几瓶啤酒也拎了进来放在地上，接着在她旁边坐下。
姚鹿又喝了几口酒，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发现自己灌了大部分在身上，她停了下来。
酒瓶与地面瓷砖碰撞的响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里面不算黑，天台的门开着，外面的月光照进来，照得楼梯发白。
姚鹿突然转过身看向她，梅花鹿般圆润的大眼睛浸透了水色，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没有哭过，脸上没有泪痕，只是眼眶红得厉害。
她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你是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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