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儿了,四莲便要趁势问上两句了,

    “文惠姐姐的婚事,如今是如何打算的?”

    吕四小姐叹气道,

    “依爹的意思是要将她嫁到南边去,说是那边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可以帮着照顾……可这总归天高地远的,以后但凡有个事儿,我们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四莲笑了笑道,

    “即是如此,那就在京城寻一门亲事便是了……”

    吕四小姐又叹气,

    “你与我们又不是外人,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这样儿,这京城里还会有甚么好人家上门提亲……”

    四莲便笑,

    “怎得没有好人家了,前头不是有人去提了亲,门第与人品不是挺好么?”

    吕四小姐到这时节突然回过味儿来了,抬手戳了四莲额头,

    “好啊!你是真真儿藏得深啊,我还当是真心请了我们姐妹来玩呢,原来你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快说,谁派人来的?”

    四莲便捂着嘴儿笑,看了一眼背对着她们逗着猪婆龙,但耳根子却红起来的吕五小姐,看来呀……这事儿还真有戏,

    “还能有谁……我们家六哥有哪点不好,你们瞧不上他?”

    说罢掰着指头道,

    “论起出身,虽说是庶子,不过我公婆处事公允,庶子也好,嫡子也好,媳妇儿嫁进门都是一样对待,这一点……你们瞧我便知晓的……”

    又说道,

    “如今六哥在京卫营里也有任职,虽只是个校尉但也是正经的差事,听说八爷说做的很是不错,且六哥在家里与八爷最是亲近,我也知晓最多,他的性子率真虽说耿直了些,但心地极好,洁身自好,我进门这么久了,只见他身边从来都是小厮,连铺床叠被的丫头都没有,我们家八爷未成亲前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要好看的,他还好个女子的美色,可六哥那院子里就只烧火的厨娘是女的,其余都是男子……”

    吕四小姐听了没说话,吕五小姐却是转回头来,一脸的担心道,

    “他身边都是男子,该不会是个龙阳吧?”

    “呃……”

    吕四小姐一句话,把还想大夸特夸的四莲给咽住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捂着嘴儿直笑,吕四小姐却是黑了脸,

    “你说你这丫头,从哪儿听来的这混账话,还敢说出嘴来!”

    吕五小姐半点儿不怕自家四姐,嘟着嘴转过脸去,

    “这谁说的准,这京城不少公子哥可都好那一口呢!”

    吕四小姐直翻白眼,四莲笑眯眯道,

    “他若真是那样的人,又怎会去吕府提亲?”

    吕五小姐耳根儿红红的,低头没有说话,四莲接着道,

    “文惠姐姐,我们即不是外人,我便开门见山的说吧,前头六哥因着去吕府提亲被我公爹揍了一顿……”

    “甚么?”

    吕五小姐闻言大急,猛然转头,那劲儿使得大了,小脖子嘎嘣一声,差点儿扭着了,

    “你……牟大人为何要……要揍他?”

    四莲忍着笑道,

    “公爹怪他婚姻大事擅作主张,去吕府提亲还被吕伯父给拒了……”

    吕五小姐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吕四小姐却是应道,

    “那是我爹嫌他太过鲁莽,连家中长辈都不曾禀明,就冒冒失失上门提亲……”

    四莲听了便笑,

    “所以……吕二爷不是不满意这门亲,只是怪六哥太莽撞的缘故?”

    吕五小姐的耳根子又红了,吕四小姐看了妹子一眼,

    “论家世我们两家自然也是配得上的,不过……”

    她顿了顿对四莲道,

    “你也知晓,我爹向来宠爱我们几个,老五又是家里最小的幺女,自然要挑剔些的……”

    有些话不用明说,大家实则都明白,这也就是吕五小姐的名声不好了,若是没出那档子事儿,牟忠这庶出的儿子,吕二爷是瞧不上眼的!

    吕四小姐又道,

    “你们家兄弟多,我们家老五是家里从小惯着的,性子单纯率直,又没个心眼子,那刘氏夫人我们也是知晓的,出了名的规矩严,我爹也是怕小五进了你们府上,早晚立规矩,受婆母磨磋,妯娌排挤……”

    吕四小姐这也是当四莲为好朋友,说的也是实话,四莲听了倒也是不着恼,想了想正色道,

    “这事儿文秀姐姐即然已经说开了,那我便也说实话吧,这一回相邀确是受了夫家所托,乃是我们家八爷在六哥面前打了包票的,要让我来探探文惠姐姐的口风,若是文惠姐姐愿意,那我们家就上门提亲,若是不愿意,这事儿就当没有,从此都不再提……”

    顿了顿又道,

    “今日这话,我已经算是带到了,也算是全了夫君所托,不过我们即是好姐妹,下头的话,便是我自己个儿的心里话了……”

    说着走过去坐到了吕五小姐身旁道,

    “牟家确实兄弟多,我那公婆也确是治家甚严,前头三哥娶的三嫂,在府里闹了一回,结果也没讨着好果子……”

    说着将前头杨氏的事儿讲了一遍,听得吕家姐妹连连冷笑,

    “你那三嫂心可真大,只可惜是个蠢的!”

    四莲点头,

    “这家里妯娌多,也难保不会有一两个爱挑事儿的,若是夫婿不为我们撑腰,公婆又糊涂的话,这日子确是难过,不过好在公婆不糊涂……”

    顿了顿又道,

    “还有一事我在这里讲了,你们听过之后切切守口如瓶,万万不可同旁人说起……”

    姐妹二人闻言都肃容点头,她们吕家比牟家的人口更多,里头的事儿更多,她们从小就知晓守口如瓶,若是嘴上不把门儿,早被自家父母教训了!

    四莲道,

    “我公爹早就打算,等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出嫁的出嫁,成亲的成亲,终身大事一完结,便已经成人了,他老人家便要分家了!”

    吕家姐妹一惊,

    “牟大人这是为何?”

    要知晓大家族为何称大,那就是爱把儿孙全数拢在一处,有劲儿一起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此才能经得起风雨,所以家里老人未走之前,多半都是不会分家的,牟大人如今春秋鼎盛,说不得隔两年再生几个儿子都成的,怎得这么早就要分家了!

    四莲道,

    “有些事儿我是知晓的,可断断不能同你们提起,话我只能说到这儿……”

    目光扫过吕家姐妹,

    “所以……便是如今嫁入了牟家,隔了不多久便要分家出来单过的,六哥是庶子,出来就是自立门户,上头没有婆母,左右也没有妯娌,以文惠姐姐手里的嫁妆,小夫妻自己过日子,便是躺着不动,这辈子都花销不完了……”

    实则这事儿四莲在临出城时已经同牟彪议论过的了,牟家虽是她的夫家,可吕五小姐也是她过了生死的姐妹,她不能害她,

    “如今朝堂局势不明,吕五小姐当真嫁入了牟家,若是之后有甚么波动,那我不是害她么?”

    牟彪听了就笑,笑眯眯抱了她入怀道,

    “你这话若是在前头几天问我,我都无言以对,不敢让你去坑害朋友,不过如今你再问我,我却是有话应你了……”

    “哦……说来听听?”

    牟彪捏了捏她如今已经养白的小脸,吧唧亲了一口,

    “这事还真是托我们家四莲的福,你前头爹寻我到书房说话,说了甚么?”

    四莲摇头,牟彪悄声在她耳边道,

    “前头四哥成亲的时候,东宫幕僚韩束代表太子前来贺喜……他与爹密谈了一个时辰……”

    “哦……谈了甚么?”

    牟彪笑道,

    “我们之前向太子爷卖的好,已经见了成效,那韩束即是有太子爷授意,也有王万庭的意思,这是要与我们私下里达成一个协议,王万庭扔出几个弃子儿,把事儿往他们身上一推,我们则见好就收,拿了那些人向陛下复命,这事儿就打算这么了结了……”

    四莲听了直挑眉头,

    “你们这么做不怕陛下知晓?”

    牟彪笑道,

    “要糊弄皇帝,我们自然也是有风险的,因而太子殿下必得给我们一些好处才是……”

    “所以太子许了我们甚么好处?”

    牟彪道,

    “太子许诺,若是能保了王万庭,以后他登基为帝保我们牟家不倒……”

    四莲想了想连连摇头,

    “太子殿下这话如何能信……若是他做不了皇帝,那这一句也不过就是空口白话,做不得准的!”

    牟彪听了哈哈大笑,又亲了她一口道,

    “还是我们家四莲脑子清醒,空口的话自然是不能信的,所以我们现下还是要有实惠的,朝堂上的事儿你不懂,我简而言之,太子一党会想法子给我们一家好处,让哥哥们得些实惠……例如让哥哥们升一升官职之类的……”

    末了又遗憾道,

    “不过你夫君我,上了锦衣卫这一条船,这辈子是下不来了,好处我得不着,可担子我还得背上,你怕不怕?”

    四莲白了他一眼,

    “说那些做甚么,那黑袍人穷凶恶极我都不怕,还怕这个!”

    牟彪笑着又亲了她一口,

    “所以……你也别怕会坑了你那好姐妹,她嫁了六哥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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