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月亮高高挂起,虽是残月,但清晖不减。

    一袭石榴红衣裙的容倾趴在美人靠上,夜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她在期许着大后日的婚礼。

    怀瑾抱着一件披风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容倾拿起披在身上,“怀瑾,如果我放你自由,你会想去哪?”

    怀瑾惜字如金,“这。”

    “你喜欢这个宅子?”

    “不。”

    “那为什么?”

    “王妃在这。”

    容倾这才回头看着这个不爱言笑的怀瑾,只着墨衣,头发不长,扎的短马尾,用的红色粗布条,面如其人,浓眉鹰眼,神色冷峻,薄唇似是无情之人,右手时时刻刻都在握住剑柄,左手佩戴袖箭,随时都可取人性命。

    她摘下随身携带的令牌,递给怀瑾。

    怀瑾接过,握在掌心保留着令牌上她残存的体温。

    “现在呢?”

    “这,不,王妃在这。”

    容倾被逗笑,“理由呢?”

    “信仰。”

    “什么信仰?”

    “不可言说的信仰。”

    容倾突然想起以景给自己令牌时,为何说怀瑾这人她见过了。

    这不就是那个目睹她自刎的小侍卫嘛!自己还调戏过他。

    “你的意思是,即使没有了令牌,你还是会保护我,对吗?不为功名,不为利禄,只为一个不可言说的信仰?”

    “会,是。”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回答的如此坚定,即便这是对令牌的背叛,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顺从过自己的本心。

    从怀瑾有记忆起,每日只有三件事,吃饭,练功,忠于令牌。长大后就是被卖掉,被送人,替人卖命。

    之前杀人,以后护人,他的生活看起来依旧单调乏味。

    容倾靠在廊柱上,问:“死心塌地,不后悔?”

    怀瑾语气坚定地说:“无怨无悔。”

    “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容倾低头,想了一番,说:“这样吧,每月发你工钱,我许你一个心愿,当然必须是我能实现的,不过分的。你要是想要太阳,我可摘不下来。”

    怀瑾答应,“好。”

    容倾面对如此惜字如金的人,嘱咐道:“以后说话多说一点,这样别人也能更好的明白你的意思。”

    “好……的,王妃。”怀瑾眸色忽明。

    八月十五,婚期至。

    迎亲前,以景由赞者(司仪)从别院引至王府正厅,他的兄长平乐王着华服端坐在主位上,长兄为父。以景行跪拜礼,平乐王端给他一杯酒,待其饮下,说:“以景啊,这姑娘可是你求娶回来的,只望你记住今日。之子于归,百两预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以景谨遵教诲。”

    迎亲,婚礼即昏礼,天色黄昏,容倾便被人拉起来绾发,一身纯色纁袡,玄色绫罗礼服,浅绛色衣缘,上衣下裳不分的袍服,蔽膝与鞋履皆为墨色。

    容倾从镜中看清来者,说:“嗯?明月姐姐!”

    长姐如母,明月代行母亲之礼,给新娘结上红缨。

    不多时,以景已从摄政王府赶到私宅。

    明月先去迎新郎,受了他的叩拜,也不多刁难,便由他去见了容倾。

    以景眼中的欣喜直达心底,看着眼前着婚服的女子,“阿音。”

    见到以景,她笑靥如花,说:“以景,你来接我啦!”

    看着欢欢喜喜扑过来的容倾,顿时觉得心中满足至极。

    美人如斯,醉生梦死也值。

    以景带着她上了花轿,一路红妆铺路,齐国大婚习俗,不举乐,不庆贺,只重夫妻之义,结发之恩。

    行至,摄政王府,新娘由新郎迎接下轿,身后长命和百岁,怀瑾和握瑜跟着,算作伴娘伴郎。

    新人三揖三让上台行沃盥礼,后坐至桌前行同牢礼、结发礼。

    以景将酒呈给赞者,赞者将酒酿撒一半,饮一半,说:“天神在上,新人礼全,结为夫妻,还望天神庇佑,生死不离,长命百岁。”

    礼成。

    席间,“老匹夫,你怎么病了?都瘦成这样了。”许老将军说。

    “叫谁老匹夫,你个老顽童。”南平骁回道。

    二人说说闹闹一直到宴席结束。

    八月十五,将圆的月亮告诉世人,今日是月夕之节,团圆之意,也是摄政王成婚之日,或许以后世人每年中秋都还会想起那场婚礼,上至贵族,下至寒门都来贺摄政王成婚之喜,他们终是喜结连理,终成眷属。

    深夜,相濡以沫院里,二人共饮合卺酒。

    容倾坐在床边,掩不住困意,“以景,结束了吗?”

    “还没?”以景有些拘谨地坐在旁边。

    他今日身穿爵弁服,头戴爵弁,棱角分明的俊容被烛光描的柔和,面色红晕,容倾以为是被红绫映的,说:“那还有什么?”

    以景避而不答,“今日的婚礼,你可喜欢?”

    容倾眼睛一亮,“当然,这些都是你操办的,我当然喜欢,而且居然是明月姐姐给我结缨。”

    以景看着眼前的人,已作妇人装扮,眼睛却依旧如少女般明媚,不忍下手啊。自己与她在冷宫时,尚且年幼,在秦伉身边,有人教过她吗?看样子估计没有。

    容倾见他满脸愁容,约莫是累坏了,说:“以景,你怎么了,是不是太辛苦了,那我去书房睡,不吵你了。”

    以景一把拉住她,语调慌忙地说:“别去,别走。”

    哪有新娘把新郎丢在婚房不管,去睡书房的?

    他把手里因紧张而一直紧握着的花生捏爆,眸色一沉,心想一不作二不休,一下将人拽倒在床上,放下床幔。

    等以景铺天盖地的吻袭来时,容倾才后知后觉,还有洞房。

    ……

    他们讨论了一晚《道德经》,最终容倾累了就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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