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敲定婚礼的细节之后,府上的人也忙碌起来,什么酒糖瓜果,红绫灯笼的都要备好,一向清冷的王府也突然热闹起来。

    可偏偏……

    “老奴奉太后懿旨,来接容姑娘进宫。不学礼,无以立。姑娘既然要嫁进王族,日后必得遵礼克行,仪静体闲。”

    以景一听,自然是不愿,“容倾她身子娇弱,换个环境恐会不适应,若是病了,误了婚期就不好了。”

    嬷嬷说得滴水不漏,“王爷不必担心,太后早已安排妥当,姑娘只管去就好了。”

    “只是……”

    “王爷,这是太后亲笔,请您过目。”那嬷嬷也不再给他推脱的机会。

    “既然是太后懿旨,那本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嬷嬷来的突然,还请稍等,姑娘家总是要收拾些东西带去的。”

    以景拱手行礼,转身直奔相濡以沫,思量着太后用意何为。

    相濡以沫院内,容倾听了这个消息后,倒是没多大抵触,甚至反而安慰起以景来,“本就是成亲前,夫妻二人不能见面的,这样岂不正好。你若担心我受欺负,下朝后顺便来看看我就行了。没事的。”

    看着容倾这般舍得的自己,以景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那你……”记得想我。

    以景只觉肉麻,说不太出口。

    “什么?”

    “记得想我。”

    容倾羞涩一笑,点头。

    嬷嬷在正厅吃着茶,只见一会儿小厮来话说,姑娘家的东西多,怕是要收拾好一会;一会儿说快到正午了,王爷让姑娘用了午膳再走;一会儿又说王爷不放心姑娘,要与姑娘多说会儿话。

    磨磨蹭蹭一直到下午,嬷嬷才见到容倾的真容,果真是弱柳扶风之姿,远山芙蓉之貌。

    容倾上前行礼,“嬷嬷久等了。”

    嬷嬷在宫中,也是阅人无数,见她礼数周全,全无粗鄙之态,在庶民中少见。

    “王爷与姑娘情深意笃,老奴明白。只是马车已等候许久,还请姑娘移步。”

    “有劳嬷嬷。”

    王府外,容倾半只脚都踏进马车里了,以景又忍不住啰嗦起来,“阿音……”

    容倾立马钻进车内,掀开帷幕,俏皮地说:“好了,以景,我会每天都想你的,见不到你,我会心如虫蚀,茶饭不思。你在家也要乖乖的,把王府布置的好看些。”

    见他还皱着眉头,便悄悄摆摆手,示意他凑近。

    以景心领神会,上前走去。

    “把耳朵伸过来。”容倾小声道。

    以景照做,而后只觉脸颊一片软热,被偷亲了。

    她抚上以景的眉骨,描摹着轮廓,“可安心了?”

    以景喉头一动,面色泛红,低声应着,“嗯。”

    “对了,枕头底下的护心镜,是我送给明月姐姐的礼物,你记得代我转交给她。”

    他面色一冷,心中醋意泛滥,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目送着她离开。

    怀瑾作为容倾的护卫,自然要跟去,便挨着车夫坐在车边,目视前方。

    容倾在天擦黑之时,进了王宫。路上,嬷嬷叮嘱着容倾,“做不到四角俱全,中规中矩也可。”

    太后居于神禾宫,先齐王的王后,膝下三子皆早夭。她早已两鬓斑白,容颜老去,曾经也是位名震九州的美人,只叹是朱颜辞镜。

    当年也是这位太后力荐以景为质子,赴云国,成大计。

    “民女拜见太后!”

    容倾的礼行的恭敬沉稳,丝毫挑不出错来。

    “起来吧。”

    不过寒暄了几句,便让她下去安置了,容倾一时也不知太后到底是何意。

    此后几日她跟着那位嬷嬷学簪花饮茶,礼仪体态,她本就被当着公主养了五年,左不过这些就是温习一遍罢了。

    荷月底,日头狠毒,也就池里的荷花还兴兴地开着,难得一阵微风,荷叶轻点池面,泛起涟漪。

    一个宫婢急匆匆跑在王宫的白玉石路上,额间渗出层层汗水,来不及抹去。

    “嬷嬷,嬷嬷,太后请姑娘。”宫婢拍着门环。

    容倾得了消息,由嬷嬷领着再次去了神禾宫。

    在门外边听见二人争吵声,“朕只是不让你见她,你便要这般无礼?”

    “慎刑司里的犯人都可准亲人探视,容倾为何不可?”

    “你……”

    “只是相别几日,本王便思念至极,既然太后不肯放人,那今日本王便带她走。”

    ……

    正殿之上,太后端坐在主位,一手扶额,显然像是被气急了。

    始作俑者便是坐在一旁淡定饮茶的以景。

    二人见容倾来了,面色稍有缓和。

    “民女拜见太后,拜见摄政王。”她行的叩首礼。

    “起来吧!”以景急忙开口,全然不顾太后。

    可容倾不敢起,你们两人吵架,叫我来做什么!腹诽片刻。

    以景直接上前,拉起她来,护在身后,“太后,本王想该学的东西,容倾已经学会了。人,本王就带走了。”

    “摄政王,你放肆!”太后气得手指着他们,发间的步摇乱颤。

    容倾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这样。

    “朕是想着教她些礼义廉耻,温良恭俭,以后不至于给你丢脸。”

    (百度说的,战国时期,太后自称朕。)

    “这些礼法纲常,太后自己先学学吧!”说完拱手行礼,不顾太后如何恼怒,拉着容倾就走了。

    走出神禾宫后,他立马把容倾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在宫里的长街上,引得宫人纷纷侧目。

    身姿挺拔,长相俊美的少年抱着娇小可人的姑娘,在这红墙青瓦间,犹如一幅美景图卷。

    以景今日就是要明目张胆地护着容倾,太后也不能拘押着她,任何人都不能束缚她。让他两个月不见容倾,必定会背地里耍阴招,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让她受委屈。

    容倾不敢多言,缩在他怀里,掏出丝绢为他擦去颈间的汗渍。

    “这几日,可有念我?”

    “有。”容倾面色一红。

    以景眉头舒展,嘴角挂着笑意。

    马车一路疾驰,又把容倾从王宫接回了摄政王府。

    “握瑜,带两辆马车,去王宫把王妃的东西都收拾回来。”说着把腰间的珠串递给他,当作通行证。

    他坐到软榻上,依旧生着闷气,容倾在他身旁跪坐着,脑袋抵在以景膝盖上,“就这般生气?”

    以景握住她的柔荑,“以后若非王诏,不必听从。”

    容倾点头。

    他本不想追究往事,只尊她为太后,徒有虚位罢了,此事不过是人有心试探,幕后主使是谁,他不在乎,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容倾,动不得。

    事后,以景也因不敬之罪被罚跪祖祠,此事才算有了了结。

    祖祠里,以景三叩首,说:“不肖子孙万俟以景,一叩为不敬之罪悔思,二叩为娶妻之事,求先祖恕罪、开恩,三叩求先祖庇佑吾妻长命百岁。”

    他跪得笔直,额间不免蒙了灰尘,满眼虔诚,只为吾妻。

    周遭寂静无声,唯有他的心声字句清晰,句句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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